摘 要

之所以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，是为了缓解货币错配问题。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当中，应该保持一种全方位开放的人民币国际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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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以来，美联储开启加息周期，令包括人民币在内的非美货币承压不断。不仅如此，在俄乌冲突期间，美国冻结了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，这也让全球各界意识到，持有美元资产的风险不断上升。

12月17日，在由《财经》杂志、财经网、《财经》智库、财通汇联合主办的“《财经》年会2023：预测与战略”上，中银证券全球首席经济学家管涛认为，国际化货币是分层次的，第一层次中心货币，就只有美元是中心货币，其他的国际化货币都叫次中心货币，中国是在第二个梯队里面，在次中心货币里面可能排名也是比较靠后的。

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表示，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当中，应该保持一种全方位开放的人民币国际化。“最近经常有一种讨论，美国不跟我们玩了，我们自己搞一个，谁跟我们玩我们就搞一个，人民币国际化应该是全世界全方位的人民币国际化，尽可能不要把它做成一小撮国家才使用的货币。如果这样做，将来有人建议人民币和美元可以搞成一个平行系统，我个人认为，这是一个最糟糕的结果。”他提醒道。

在黄益平看来，之所以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，是为了缓解货币错配问题。对于很多新兴市场国家来说，只要金融体系开放，当前以美元为主的国际货币体系都会为其带来货币错配问题。

有什么方法可以应对货币错配？人民币国际化会否成为一剂“解药”？

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要性

“货币错配的一个简单的说法，就是你的负债都是美元，你的资产都是国内的货币。这时候只要汇率一出现波动，你的货币一出现贬值，有很多债权人就开始担心他们的资本，可能引发资本外流，甚至资本外逃。”黄益平说。

黄益平进一步表示，在今年美联储加息周期中，货币错配问题显露较为明显。“美元是国际货币，美联储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央行。美国货币政策的调整对于其他很多国家都会有溢出效应。当美联储开始收紧（货币政策）的时候，资本会外流，货币会贬值，国内的市场利率会上升，资产价格会下降，甚至严重的，在一些国家会引发金融危机。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这样一个国际货币体系，造成了很多国家不得不被动接受美联储货币政策调整的结果。”他说。

今年以来，美联储已累计加息425个基点。当地时间，12月14日，美联储宣布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50个基点到4.25%至4.50%之间。在此背景下，非美货币纷纷贬值，今年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曾跌破7.3关口，欧元兑美元汇率跌破平价，英镑、日元、韩元兑美元汇率也未曾幸免。

黄益平还称，当前美元霸权带来的另一大风险则在于制裁风险。俄乌冲突爆发以后，美国领着一些盟国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，最重要的一条是金融制裁，金融制裁其中一条就是冻结了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。

“我们知道，冻结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，就是冻结了俄罗斯央行持有的美元、欧元、日元、英镑等主要国际货币。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根本性的转变。”他表示，“美元是国际货币，相当于说美元是经济全球化的一种公共品，虽然是一个国家的主权货币，但它作为一个世界货币，是每一个国家都可以用的，这是我们过去50年全球化的一个基本的金融基础设施。但从2022年2月底开始，这个场景就可能发生变化了，这个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（IMF）首席经济学家说，从此以后，很多外国投资者再要持有美元得考虑风险议价已经上升了。”

在黄益平看来，如果将来人民币可以作为一种主要的国际货币，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国家，也可以持有更多的人民币，起码将多元化资产组合。“所以，人民币要国际化，这个方向是很清楚的。”他说。

如何推动人民币国际化

在黄益平看来，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要基于以下条件。第一，要有一个比较强大的经济，但开放度要非常高。“简单说，就是你的经济很活跃，开放度很高，非居民使用你货币的机会很多，他也愿意使用。如果你是一个封闭的经济，很小的经济，不成长的经济，没有人有任何兴趣使用你的货币。”他解释称。

第二，得有一个非常活跃的、开放的、有流动性的、有很多丰富金融产品的市场，“让人持有，支付完了没什么用，得有完整的投资功能，包括随便进出，更重要的是有相当丰富的不同的产品，因为要有投资组合，我们离那儿还比较远。”

第三，得具有一个相当完备的法律、金融等制度体系。“简单说，持有人民币资产以后晚上是睡得着觉，不会第二天被谁没收了，这当然是一个比较长远的问题。我确实赞同推动人民币国际化，但它一定是个渐进的过程，不可能说今天一推明天就成了。但这并不改变我们现在客观的国际货币体系的形势，就是要做这件事情，要有战略考虑。”黄益平解释称。

在管涛看来，当前人民币已经成为了一个国际化的货币，只不过这个国际化的程度有多深还要另说。

“从政策上，人民币对于本地和外地在跨境交易里实行同时的政策，从国外的接受和认可程度也逐步提高。今年5月，我们看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SDR的货值进行重估，把人民币的权重提高1.36%，其中60%贡献率来自于出口市场份额的上升。包括商品和服务，但是另外有30%来自于金融交易，这显然人民币已经成了一个国际化货币。”管涛说道。

黄益平还表示：“我们过去一直做人民币国际化，更多强调的是政策意图，强调支付的功能，下一步我们要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市场的需求，放在储值的功能。即便我们要开放，仍然需要考虑国际化和维持稳定的关系，过去几十年，全球的金融体系在开放的经历当中，很多国家条件不具备开放了，最后酿成了金融危机，这一点我们要高度警惕。”

他称，开放还是要稳健，稳健的意思在于：第一，讲究持续；第二，要有充分的条件；第三，即便做成了，还有一些预防性的措施，比如宏观审慎措施。